纵笔横空滚滚雷--读陈建福《嚼字斋诗词选》

东华人氏 · 发表于 2008-9-8 14:59:31

纵笔横空滚滚雷             ——读陈建福《嚼字斋诗词选》斗室题名嚼字斋（《自题书斋》），时有幽兰旧梦裁（《漫成二首》）。暮年搏得风云卷（《丙戌暮秋抒怀》），纵笔横空滚滚雷（《无题二首》）。上面四句诗，是笔者读陈建福先生《嚼字斋诗词选》的集句。陈建福祖籍山东，生于江西上饶，上世纪80年代初毕业于抚州师专中文系。毕业后先在山区农村基层工作，后调入抚州地委组织部。此期间我与建福有一段共事之缘，印象中他工作兢兢业业，为人诚实低调。数年后，我们同一纸调令调出。他先后担任过中共临川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组织部长、纪委书记等职。2003年，他离开政坛，回到母校抚州师专任纪委书记，现就职于东华理工大学长江学院经济管理系。建福学中文出身，喜欢写作，曾于政务冗繁之中在报刊上发表过不少杂谈、言论，这我是了解的。但我却从不知道他会写格律诗词，更不知道他已经写得如此之好。因此，当他将作家出版社2006年10月出版的厚厚一大本《嚼字斋诗词选》题名惠赠给我时，我不禁大吃一惊！真正体会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粗略翻阅一遍，惊叹之下，钦慕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置之案头把玩细读，更觉锦绣诗章，人才难得，不敢独享其美。遂不揣冒昧浅陋，将阅读《嚼字斋诗词选》之心得，掇拾成文，公之同好，以求教于建福和诗界方家。（一）建福有过在乡镇和地（市）、县从政20多年的经历，理所当然在他的诗词中会有所表现。他自觉或不自觉地继承了中国诗词的现实主义传统，关注国家大事，反映民生疾苦，针砭时弊，抨击贪污腐败等丑恶现象，呼唤社会公平正义和传统美德等普世价值的回归。在这方面，诗人的视野相当宽阔，并不局限于身边的人和事；诗人的目光也相当敏锐，并不局限于陈述现象，而往往表露理性的思考。如七言绝句《感事二首》，诗前都有小引。其一，写东北某地“化工厂爆炸，导致松花江水污染，哈尔滨市停水数日。政府通知市民停水原因是供水管道维修；后迫于压力才说出真相。”诗人将这个“善意的谎言”直斥为“荒唐，为之一悲”，吟叹：“惊闻东北祸连连，父老乡亲苦怨天。政府轻松盟善意，谎言刺透御冬棉。”诗句的铮芒并未指向事故本身，而是直指灾害发生以后某些当事人的刻意隐瞒和文过饰非，从而使诗歌具有更深刻的穿透力和现实意义。其二，写“黑龙江七台河煤矿发生矿难”，“统计遇难者已达161人。惨痛？为之一哭。”“七台河矿葬冤魂，遇险凭添二十人。地府阴曹何冷冷，阎王殿里泪倾盆。”诗人哭的不仅是矿难造成的惨痛伤亡，更为当事人“二十八日中午上报事发时井下作业人数为221人，三十日追加二十人。仅此可见管理之混乱”！诗人可谓抓住了要害：混乱的管理，是造成矿难的罪魁祸首！不从管理上找原因、下功夫改进，则频频矿难，何日方休？请读七绝《有感彬州市民欢呼众贪官倒台》：又告群官座上栽，万民喜悦我悲哀。几时未有前车鉴，覆辙缘何滚滚来？“彬州事件”，牵涉官员之多，全国罕见。在彬州市民万众欢呼贪官倒台之际，诗人却倍感悲哀。为什么？因为诗人对此作了深层次的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贪官污吏无视前车之鉴，而前腐后继、自取灭亡呢？无庸讳言，是因为权力失去了制约，绝对的权力导致了绝对的腐败。要根治腐败，不仅要治标——严惩贪官，更要治本——加快政治体制改革。类似上面所举的讽喻诗，集中还有不少。如七绝藏头诗《民之吏者》：“民之菜色别家乡，吏者红光耀四方。一食开销钱费数，千金席散剩全羊。”对因为贫困而面有菜色、为了谋生而离乡背井的贫困农民寄予了深切同情，对尸位素餐、花天酒地、暴殄天物、脑满肠肥的“地头蛇”进行了无情的鞭挞。其他如五绝《读拍岸君竹枝词“矿难”感赋》，七绝《临屏赠小泉》、《步林间流水“不容恶搞”讽文事》，七律《八月三日夜归遭遇狂风骤雨见闻感赋》等篇，都是诗人关心时事、忧国忧民之作。诗人关心时事，不只是表现为针砭时弊，同时也有对美好事物的热情歌颂，对盛世风华的衷心赞美。请看七律《乡村行》：清明节过春光暖，谷雨时分草木荣。乍看田秧风拂绿，欣闻堤柳鸟争鸣。犁翻沃土芬芳涌，水引新渠蛙鼓迎。莫道乡村无趣事，千年国税一朝平。字里行间，我们看到了在党的“三农”政策光辉照耀下的广大农村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看到了在国家取消农业税后广大农民欢天喜地闹春耕发展农业生产的动人场面。（二）一般来说，所有的文学艺术作品，都或多或少或公开或隐晦或直接或曲折地反映着作者的世界观，都是作家思想和人格的外化。《嚼字斋诗词选》自然也不例外。古人云：诗言志，歌咏情。建福的诗词，几乎找不到应景之作、违心之篇，都是“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都是他的思想、性格和感情的真实流露。就全书来看，针砭时弊的政治讽喻诗并不太多，最多的还是言志和抒情，是缠绵婉约而非“金刚怒目”。建福虽有从政的机遇，却淡泊功名，甚至自请解印、回归教席。这在千军万马争相拥挤于仕途的当今社会，在“官本位”的强大习惯势力下，未免令人诧异甚至侧目，但建福却很坦然。他在五言绝句《弃官从教》中自述：“欲问功名事，平庸政绩差。羞知心计短，更觉仕途邪。陶令南山菊，东陵五色瓜。元春重择业，粉笔寄生涯。”也许是现实中有人不理解建福，常常询问他弃官从教之缘由，所以诗人好几次写到这个问题。如五绝《和旧版书生》：“天堂不胜寒，何似在人间。摒弃功名累，诗人慕谪仙。”讲得很清楚：高处寒，当官累，羡慕李白辞去官职做个诗人。七绝《杂感·三》：“曾经八载顶乌纱，惶恐终年未敢奢。俸禄纹银民脂聚，无功收受愧无涯”。诗人自认无功受禄，有愧于头顶乌纱。笔者孤陋寡闻，好象除了在包拯、海瑞的戏曲唱词中看到过类似“无功受禄”、“愧为民之父母”的话，别的地方还未尝见过。而从五言律诗《述职有感》中，更可触摸到诗人的赤子之心：“一岁飘然过，登台述职难。千言空壳洞，肆意苦营盘。业绩平平少，功劳小小丸。新年鞭自策，催马跃云端。”这首诗也是一面极好的镜子，值得某些终日自吹自擂、将芝麻大的成绩说成西瓜、念念不忘向党和人民要官要权的人，好好照一照。建福外表平静随和，其实是一个感情丰富炽热、敢爱敢恨的人。“嚼字斋诗词选》有许多抒情篇章，涉及乡情、亲情、爱情、友情等人类情感的各个侧面。诗人祖籍山东，生于上饶，却长期在抚州工作，思乡之情，溢于言表。如五绝《重阳怀远》：“登高秋色晚，极目万山重。莫道飘零久，乡音句句通。”如七绝《丙戌元宵》：“高悬心镜照天明，万古今宵易动情。十五难圆游子梦，凭栏独自举清觥。”如七绝《中秋》：“普天同乐享中秋，谁忆江南客独忧。望断回乡千里路，几行热泪涌心头。”诗人元宵独酌，中秋望月，重阳登高，眼中蕴含的是思乡之泪，心中萦绕的是思乡之情。他如《秋雨织乡愁》“窗敲细雨漏声凉，心底酸咸苦自尝。孤灯暗淡余光尽，梦里秋鸿返故乡。”《感怀》“新诗未赋齿先寒，旧梦依稀泪潸然。怅望家乡云与月，几重水复几重山。”等，都是情真意切的思乡佳作。诗人为何思乡？当然是因为故乡有他的亲人，故乡的亲人哺育了他，亲情溶入了他的血脉和生命。亲情之中，最伟大、最难忘的当然是母爱。请读《游子吟》：雨叩纱窗客梦惊，依稀老母唤儿声。江南回首双双泪，白发应从两地生。母子之情何其深挚！再读《游子归》：行色匆匆夜到家，七旬老母沏香茶。移来板凳跟前坐，问暖嘘寒启话闸。母子相见何其亲切！其他如七绝《杂感》“思亲千里清明日，北望三年落魄秋。白发牵情时涕泪，青山共与背乡愁。”思亲与思乡融为一体。七绝《清风贺岁》“飘零一梦到年关，老母催儿赶日还。携得清风盈两袖、回家贺岁亦堪怜。”由老母催归想到清风盈袖，苦辣酸甜尽在其中了。建福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但因故离异，女儿也离开了自己身边。一般人在离异之后，往往将家庭破碎的原因归于对方，对前妻或前夫充满怨恨；有的人即使不怨恨对方，也会很快别结新欢，重组家庭。但建福与此迥异。他从未怨恨过以前的配偶，且一直没有续弦。诗人借《病桐》表达自己的情感：“未到霜秋叶已黄，苦心结子守凄凉。枝头滴尽相思泪，一自残云裹夕阳。”诗人还将《情变》的责任归于自己：“杨柳枝头吐嫩黄，双双彩蝶恋群芳。绕梁燕子他家去，一夜愁生孟浪郎。”体现了作者宽阔的襟怀和可贵的自我批判精神。更难得的是，前妻虽已琵琶别抱，诗人却毫无妒恨之心，反经常怀念她，甚至魂牵梦绕：“白发青灯忆旧年，心潮起落湿书笺。离鸾别凤今何在？衾冷香消两处怜。”（《流年绝句》）“荷绽榴燃六月天，携游梅岭又经年。轻盈笑语成追忆，梦醒三更月已偏。”（《感怀》）“把盏相思化酒中，天涯万里瘦孤鸿。西窗剪烛曾相待，梦里桃花血样红。”如此深情，如此执着，“人负之而不恨”，简真可以跟“情痴”晏几道相比了。他如“只恨游思无系所，三番五次到从前”（《无题》），“花落江南人易老，鸿惊夜半枕孤眠”（《感怀》），“牵情又到春三月，南北桃花忆故人”（《杂感》），“一寸相思一寸灰，相思寸寸梦中回。年年花落伤春去，花落年年几度陪”（《杂感》），“漂蓬不系槐阴树，底事空余故旧情”，“平生难了红尘累，碧海青天恨未平。”（《寄远人》）等等，都能使读者触摸到诗人那孤凄、寂寞、怅惘、缱惓的复杂心情。除乡情、亲情、爱情外，诗人对友情也是十分珍重的，在诗作中多有表现，如七绝《风雨中送友人之广州》、《题胡氏兄弟字画二首》、《丙戌新春寄诸诗友》，七律《丙戌中秋望月兼致友》、《赠友人》、《再赠友人》、《自题并赠友》、《寄友人》等篇，都是吟咏友谊的佳作。集中，还有诗人与网友的讽和、酬唱之作。如七绝步赠林间流水君一首：“林间流水自泉心，万里征途未染尘。一诺千金承兑日，长空雁过泪余痕。”心境明澈，如林间流泉；征程互勉，拒尘埃之侵；一诺千金，诚信为本。建福君可谓深得交友之真谛了。（三）前面谈的都是内容，下面说说风格。《嚼字斋诗词选》衡庐张先生所作序言中说：“有很多的诗，几乎达到空灵境界，读起来甚至于有诗禅合一的感觉。”这话我很赞同。诗味空灵，充满禅意，的确是建福诗作的基本特征。请欣赏几首五言绝句：泉静仙踪杳，山深雁带秋。唯怜江上月，空照客心愁。       ——《月下口占》岩涧流秋雨，浮云送夕阳。断碑千古卧，无意话沧桑。       ——《真人平水韵之七阳》门临一水湾，松鹤驻童颜。林隐幽人迹，余晖笑鸟还。       ——《真人平水韵之十五删》汲来云涧水，煮沸雾峰茶。一局输赢定，西山落日斜。       ——《古意》象这样的五绝，写得空灵酒脱，禅趣盎然，读来涤虑忘忧，明心见性，置之于唐代山水诗大家王维、孟浩然集中，只怕可以乱真。翻阅《嚼字斋诗词选》，诗禅合一的佳作和佳句比比皆是。如“半榻经书卷，重门掩月来”，“篱下听茶语，深堂问祖禅”（《茶禅一味》），“灵芝崖上采，来去鹤相从”（《真人平水韵之二冬》），“醉也三分醒，乾坤一酒壶”（《真人·七虞》），“无聊知鸟语，对月影婆娑”（《真人·五歌》），“晨钟惊鸟梦，溪柳系归帆”（《真人·十五咸》）等句子。句句耐人咀嚼，齿颊留香；再加五绝《山中幽兴》、《禅诗二首》等，五律《野僧》、《野钓》等，七绝《秋日郊游》、《行吟》、《无题》、《游三爪仑森林公园》、《鞋山》等，七律《出城》、《梦瀛州》、《自嘲》、《夏日》、《山寺》等，词作《桃源忆故人·梦师访友》、《浪淘沙·入禅》等篇什，篇篇令人击案，遐思万千。请读《野钓》：野钓寻真趣，荒郊足迹疏。持竿而闭目，屏气以凌虚。古驿花谁赏？横塘柳自舒。半边云散后，尘念顿时除。读之，真有陶渊明东篱采菊、柳宗元寒江独钓之趣，和王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味。难怪诗人的网友听雨轩主写下如此评语：“当代五律能写到这样，实在让人羡慕！特别是颔联用古诗散文化的句式，尤其让人感到耳目一新。”这并非溢美之词。当然，《嚼字斋诗词选》也有不足，部分作品题材雷同，少数作品气韵不足，个别词句的对仗、韵脚仍可推敲，都属美中不足之处。相信建福在今后的创作实践中，一定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达到更高更美的境界。最后，我想用曹雪芹《红楼梦》中几位人物的诗歌集句来作为本文的结束语：秀水明山抱复回（探春），自惭何敢再为辞（宝钗）？精妙一时言不尽（李纨），解语何妨话片时（黛玉）。 戊子年端午假日 涵虚庐抱朴斋

江湖小李 · 发表于 2008-9-8 15:10:50

诗集正在读，兄捷足呀！对你斋号颇感兴趣，别人只一庐或一斋一轩或一阁，你倒好，在庐内有斋，是不是斋里建楼堂馆所？<img alt="" src="http://www.jiangyouss.cn/Skins/default/topicface/face2.gif"/>

浔阳倦客 · 发表于 2008-9-8 18:37:33

东华兄不注明转载还以为是你自己写的呢

浔阳倦客 · 发表于 2008-9-8 19:37:32

诵其诗不知其人可乎？吾今知其人也，当再诵其诗！前携女友游西湖当是东兄梅开二度也，可贺！作者评的得当，东兄大作再版时当附于后。然文末集句则不类。

向闲 · 发表于 2008-9-8 20:59:50

江右是不是只有我还无幸读到建福兄的诗集啊？

胖大海 · 发表于 2008-9-8 21:36:01

所评中肯，足见作者对东华兄大作的研读是花了一番工夫的，偶拜读大作后，本也来几韵感受，鉴于嚼字主人笔法的灵动，偶还有待重建信心后挂上。[em02]

水击三千 · 发表于 2008-9-8 21:45:11

貌似我也在无幸中，，，，，，[em03]

浔阳倦客 · 发表于 2008-9-8 22:14:55

怎么？前年东兄莅浔时没有赠向兄大作么

东华人氏 · 发表于 2008-9-9 08:43:48

记得三千兄是给了的（再给无妨），向闲兄的也会尽快相赠。社内应还有几位未得者呢。

清风徐来 · 发表于 2008-10-4 14:43:47

出版的诗集的封面标题是：陈建福《嚼字斋诗词选》吗？是哪出版社出版的，哪一年出版的？我想去新华书店买，不知还能够买到吗？希望东华君告我，先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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