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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石红梅 发表于 2014-1-22 19:58
越衣金翡翠 之
            藏真绿竹篇

      越衣金翡翠 之
           藏真绿竹篇

    四十 午膳

    还说三人闲坐些时，绿竹言道：“哥哥近日做的甚麽消遣，可有甚新鲜物件麽？”藏真微笑道：“近日无事，做些孔明锁消遣，怎麽绿竹有兴趣麽？”绿竹闻言拍手道：“则个有趣，哥哥教与我罢，我亦想学呢。”杨君道：“哪有女子做木工物件的，虽是闲耍，未免不宜。”绿竹别过脸说的：“只小物件罢了，方寸间手玩而已，学无妨的，又不做木工，甚麽关系，杨君好生没趣。”藏真闻言亦道：“你真想学麽，罢了，便教与你，不过闲时玩耍，料也无妨。”杨君一笑罢了。

    话说三人饮酒将午，绿竹言道：“哥哥今儿备的甚好菜蔬，你可是专下了帖子的。”藏真道：“专下帖子又怎生，不过今我亲自下厨罢了。”绿竹闻言微奇：“则可不易，哥哥向不爱下厨的，然则厨艺真少人及，杨君少停便知。”藏真看了绿竹一眼道：“你倒说了，不如则般，你俩在此酒饮，我去屋后准备，少停再来。”说罢就往屋后菜田去了。

    不久后院炊烟，午时秋阳，不过半个时辰，藏真招呼绿竹杨君将菜蔬置于菊花丛处，杨君看时，却是紫茄茄盒、番茄炒蛋、豆角雪菜、糖醋肉并干煎小鱼，另有一味菠萝年糕与果羹汤，杨君笑道：“藏真师父倒是不避鱼肉的。”藏真说的：“随意而已，菜蔬皆菜田采摘，鱼肉倒是特备，寺中本无。”绿竹一旁亦言道：“哥哥其实不爱鱼肉，想必因今儿专帖，故此备得。”藏真微笑道：“绿竹确是知我。”

    三人就便举箸，各菜经试，杨君无不赞绝：“各味与坊间大异，妙在均具灵异，若清露之果，当真非凡。鱼肉亦绝无荤腥之腻，果汤略带白菊清气，不意人间竟有此味，今日甚矣。”藏真道：“你只知此餐佳妙，日后绿竹若加羹汤，亦别具滋味的，只绿竹极少下厨。”说罢看了绿竹微笑了。绿竹闻言薄嗔道：“哥哥就爱说则些实话，好烦人的，到时都要我下厨怎生好。”说得藏真杨君皆笑起来。

    饭毕闲坐，藏真绿竹撤去酒菜，遂起茶事，烹泉将沸，藏真将随身所携银制茶盒取出，碾茶为末，入沸水中片时分茶入盏，却又自泥炉侧取过一白瓷小壶，倾液入盏，茶色顿由深碧转为淡绿，绿竹微奇：“哥哥，则又是你的新茶法麽，可是与别不同，竟淡绿的，我先试过。”言毕试盏：“呀，哥哥，似加的新鲜牛乳，好奶香的，牛乳中还薄荷糖，真清凉味，哥哥最擅茶事了，则茶若夏日必更宜的。杨君你也试试。”藏真闻言道：“本夏日用的，然秋时亦可，只不宜冬。”言毕又自旁侧取过一淡米白浆囊，打开看时，却是糖渍杨梅，藏真看着绿竹言道：“则是绿竹素日最喜的，带回消遣罢，我今夏才制。”绿竹接过谢了，说的：“还是哥哥疼我，甚都记得。”

                石红梅  字（2014-1-25，晴，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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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石红梅 发表于 2014-1-25 19:24
越衣金翡翠 之
           藏真绿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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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 菊雨

    寒露不觉便过，天意萧疏，绿竹杨君相伴闲耍，雨园遇雨，一时无甚去处，两人于后庭小轩酒饮。杨君新酿苹果酒酒意略醇，饮过些时，绿竹微觉杯深，些些口渴难耐。杨君道得：“则末茶饮消渴罢。”就待取茶，绿竹言道：“些渴的厉害，倒不想饮茶，杨君，今日秋雨，不若你替我摘些院中紫菊，要连枝的，小心花上雨水不要落了，我自有用处。”杨君闻言就往院中取来，绿竹接过，以手举枝，口吸菊中清雨，片时酒意竟解。杨君说得：“不意菊雨竟有此功，日后杯深，倒可一试。”绿竹道：“不过以菊雨必清，临时想的法子罢了，倒还有些效验。”两人就于轩中观雨，一时雨毕，庭中空寂，隋堤杨柳不复夏时，莲叶微残，湖中荷梗，远处烟云。秋风微寒，庭中草丛秋虫渐起，鸣声清瑟。绿竹言道：“秋时雨后最宜鸣蟲，当真可听。”杨君道：“绿竹喜欢麽，则倒不难，绿竹且待。”就往小轩案下取出一小金笼，往院中秋草处去了。过得半刻，杨君回转来，笼中已多数只草丛蟋蟀，杨君对绿竹道：“绿竹既爱秋暮鸣虫，则小金笼夜间置之枕函侧，听声当以为宜。绿竹将去罢。”绿竹接过不提。

    堪堪霜降就过，是至孟冬，路人竟着冬袄，亦有暖炉会者，诸大刹寺院，开炉斋供。绿竹杨君亦往雨园为暖炉会，并邀君书、苏晋同宴。早几日杨君便着人装点阁轩，并垂帘幕，至日风寒清凛，天气清肃，一派萧疏景象。阁中单置暖炉，径约尺余，热气迫人，四周条案，分别各属，君书、苏晋、杨君、绿竹各据一方，至时开筵，却是将一锅置于暖炉之上，锅内高汤，各人案上诸色新鲜菜蔬并鱼肉之属，另各碟碗姜醋芫荽麻酱诸物。君书道：“杨君则筵奇怪，略似铜鼎，但又不同，是怎生吃法？”绿竹亦道：“当真，杨君今日准备得好生奇异，事先亦未知会于我，则是怎麽个暖炉会法？”杨君闻言笑道：“少停便知。今日我想了个新鲜法子，应还不错，诸位少待。”言毕暖炉中又加新炭，热气迫人若不可近。锅中又加了枸杞党参诸味中药，待汤沸起，杨君将案上菜蔬鱼肉入内，又将碗中加入酱醋姜丝芫荽麻酱相拌，片时锅中菜蔬鱼肉皆熟，杨君将蔬肉置于碗中略加和拌，与大家言道：“则就可用了。”君书、苏晋并绿竹见状亦试，妙在鱼蔬一经汤火，滋味百和果然佳妙，君书、苏晋皆赞不绝口，杨君亦面有得色。

                 石红梅  字（2014-1-29，阵雨，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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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发表于 2014-1-29 20:00
越衣金翡翠 之
            藏真绿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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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 醉酒

    杨君又与三人添杯换盏，则次却是石榴红，酒色浓红，酒意醇然。苏晋甚爱其意，不觉饮得多些，过得三刻微醺醺然。炭火则经久燃并无衰意。君书奇道：“此炭倒也特别，久竟不衰，烧于炉中无焰有光，热气迫人，当真奇异。”杨君道：“此是西凉国炭，原长尺余，其炭青黑，坚硬如铁，名曰“精炭”。烧于炉中无焰有光，每条可烧十日，热气迫人且不可近。今日取用数只，说来也算略罕。”绿竹闻说道得：“竟是则般，倒也有趣，那杨君与我些冬至取暖好用，我素畏冷的。”杨君言道：“早知你必喜欢，只则精炭总也不过百条，我遣人皆送至你处好了，量来够你一冬。明冬我再弄些与你。”绿竹微笑谢过。

    还说又经数杯，苏晋饮得多了，酒意越发上来，就觉有些微涩，杨君着人取来柠檬，切了挤汁入茶，犹未解尽酒意，君书笑道：“苏晋不胜酒力，可是要醉了。”杨君亦笑：“苏晋酒量本自平平，今日饮得多了，恐当真要醉。”苏晋满口只道心口微热，要出去散散，君书不放心，与他一起掀帘往的轩外。是值孟冬，万物略疏，惟草青青，苏晋往莲池南岸草丛而去。走得十余步，脚下有些虚浮，不禁有些踉跄，君书一时没扶住，苏晋竟醉倒于草旁，君书就要再扶，苏晋却竟醒了，自己起了将来。君书大奇道：“可是奇怪，怎突地就醒了。”苏晋也觉甚奇：“不知怎地，闻来一缕清香就自好了。”君书看时，旁草丛处有草叶紫而心殷，薄有微香：“难不成则草竟可解酒麽，当真罕见。”两人摘了回的轩阁，说与杨君绿竹，还是绿竹细看了言道：“我知道了，则是醒醉草，闻之可解酒的，古记中原曾有录，不想杨君院中竟有，可是此后再不惧酒醉了，则草我也要种些些。”

    四人重新落座，撤去酒席围炉取暖，不过闲谈些诗文学里之事。谈了半日，还是杨君说道，“绿竹最爱奇香，又尤爱梅，今儿孟冬，我去岁曾制寒香，不若今日就试如何。”绿竹自然赞成，君书苏晋亦道行得。杨君就自轩侧案下取出小炉，却是玉白瓷炉，中些檀木灰的，又取出白檀木在炉底灰下铺了一层，往灰中埋的块小小精炭，又自袖中取出专以燃香圆形略凹小金片子置于炭上，及金制圆形香盒，香盒打开内些梅花五福形小香，杨君又着人取来一小方巾，略渍了些往年贮的雪水，将小香密裹片刻置于金片子上。绿竹在旁看了道：“观杨君行此便知里手，寻常哪知雪水梅香的妙处。”杨君闻言微有得色。又过片时香气氤氲，满室淡烟袅袅，香意清沁，微着梅香，另兼白檀浓香，令人不觉神清。还是苏晋言道：“梅花兼檀，浓香清雪，杨君此香当真着人心怀，实令人不能禁。”

                  石红梅  字（2014-2-1，晴，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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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发表于 2014-2-1 19:36

    越衣金翡翠 之
                 藏真绿竹篇

     四十三 习字

    还说杨君一时试香已毕，天色渐晚，君书苏晋皆道告辞，与二人道了别，杨君又专送绿竹归家。时经酉正初刻，一路风寒，绿竹身着冬衣犹自不禁，杨君见绿竹微微寒战，站定了也不则声，将身上锦袍褪了披在绿竹肩头，又将锦袍带子替绿竹系好，锦袍微温，绿竹略觉暖些。两人并肩而行，将至戌时寒星渐起方到的绿竹家中。绿竹母本待留杨君晚饭的，杨君因家中有些事体，谢过就归去了。

    冬寒日甚，将至小雪，芜湖竟当真下起雪来，虽不甚大，然已薄冰。绿竹自在家中工习小楷，不过誊写诗经，忽闻院外有人叩门，绿竹心道：“则寒雪天，可是谁来。”一边开了门时，看却是杨君，外穿着明蓝面羊羔里镶紫红边的暖袍，头戴同色明蓝锦帽，身上着了些雪。绿竹见了忙道：“则般冷天，你怎生来了，快进屋里罢。”进得绿竹屋中，扑面的暖气，屋内生着好一大炉火，正是杨君上次送与绿竹的精炭，因天寒，屋内门窗大都紧闭，厚的棉里锦帘，锦面一色浓红，上绣着浓淡双色殷红的梅的。杨君将锦袍锦帽卸下看时，却见惟南面格窗开着一扇，杨君道：“则般寒天，你倒还开着扇格窗，不冷麽？”绿竹将杨君让与炉火前道：“不过因今儿薄雪，则窗前正好几竿雪竹，倒些雅趣，我想看着习几笔字的。”杨君闻言道：“怎麽绿竹在习字麽，则末我看看罢。”绿竹闻言红了脸，道声：“不过随意写写，还不看罢。”杨君闻言奇道：“怎生还怕我看起来，则末倒偏要看看。”说时拿起桌上纸笺，绿竹才刚要夺，杨君却避过了，绿竹见也只得罢了，杨君看了却微笑起来，绿竹背过脸生气道：“看就看了，不许则般样取笑。”杨君见绿竹有些薄嗔，转正色道：“不曾取笑，不过绿竹素来文高，你哥哥字又极精妙，世无有匹，我以为绿竹字亦定是好的，如此看来，与藏真比是远不能及了。”说时看着绿竹，绿竹道：“那是自然，谁去比他，就古往今来亦找不着人比去，我的字若比他，是万分之一也无。”杨君闻言又道：“嗯，以前若听你则般样说，我倒未必信的，然则今日看来，绿竹字不单远不及藏真，是连我的字亦不能及的。”言毕又忍不住微笑将起来。绿竹本些生气，听杨君则般样说，倒忍不住噗嗤笑了，道：“那又怎生，不过字写得不好罢了，就则般样取笑我，你虽习字比我强甚，然比起我哥哥，又差多少了，可则般取笑于我。”说时就将写的纸笺夺过，焚于炉中了。

                 石红梅  字（2014-2-8，黄昏薄雪，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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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石红梅 发表于 2014-2-8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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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真绿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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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 砚暖

    还说绿竹将纸笺焚于炉中，瞬间灰烬，杨君微笑道：“甚麽关系，就则般生气。罢了，好在你有个哥哥，你虽不擅手书，你哥哥无人能及，不也与有荣焉。”绿竹听至则话方回转过脸来道：“则还是句话，哥哥书法姿态万端，或俊逸秀雅，或疏朗飘逸，或潇洒古淡，或萧散朴拙，端整处如九奏万舞，锵玉鸣珰，窈窕合度，萧散时则疏朗古拙，风流俊逸，淡墨萧疏，是任人亦不能及的。”绿竹言及于此，不觉颇有得色。杨君道：“则就是了。况你虽不擅手书，然文中宗主，又谁能及你，就你哥哥文字，亦不能与你相比，故手书一事，也则罢了。”言及于此，就欲拿起笔亦着几个字，墨却皆冻了，绿竹见杨君举笔欲书又止，道：“可是墨冻着了，寒日就是则般，今儿又开着窗，再难免的，于火旁些会子就好了。”杨君道：“置于火上未免费事，我有一物可解绿竹烦恼。我家原有砚暖一所，颇能尽功，每至冬寒砚冻，置于其上，砚水自消，不劳置火，是冬月习字最宜的，下次我拿来与绿竹罢。”绿竹闻言道：“还有则般样砚暖麽，则末先谢过杨君。”

    两人顾自言笑，外间雪却越发紧了，窗外竹叶上皆是薄冰，绿竹另置了个手炉捧着坐于窗前道：“今儿真天寒的，也不知哥哥在西山可怎样了，有些日子未见，当真想念地紧。”杨君闻言说得：“既是则般，不若我们一起西山往去看你哥哥罢。”绿竹道声：“可是去看看的好，只是要带些小礼才是，我总拿哥哥东西，也当送些什麽与他方好。”杨君微笑道：“你是他妹妹，送不送有甚麽关系，他必不介意的。”绿竹言道：“可是我想送个什麽物件方好，虽则哥哥是必不介意的。”绿竹言罢，坐在窗前想了好一会子道：“有了，我前些时买的个小银片子，熏香正好的，就送与哥哥罢。”言毕往案下翻检了回，找出个银片子装于袖中，又取了锦红面内里羊羔毛的暖袍，着上同色锦帽的，杨君亦将锦袍锦帽着好，两人一起出了院门，就往西山而去。

    一路风寒，雪意萧疏，路上少有行人。行近西山，雪意更甚，山路微泞，竹林间偶有竹枝折断之音，到得寺门，却见小沙弥法戒正在寺门外扫雪，绿竹见法戒奇道：“今儿天恁寒，法戒小师父不紧关寺门，如何扫起雪来？”法戒见绿竹说得：“阿弥陀佛，见过绿竹杨君施主，本紧闭寺门的，然藏真师父说绿竹杨君施主恐怕要来，就着我扫雪为暖寒之会。藏真师父还说，若见着绿竹杨君施主，还说只在上次后院菊丛茅舍处相会。”绿竹看杨君道：“哥哥从来则般，甚都算到，我们快进去罢。”说着就与杨君进了寺门。

               石红梅  字（2014-2-12，阴，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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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石红梅 发表于 2014-2-12 19:37
越衣金翡翠 之
             藏真绿竹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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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 横笛

    话说绿竹杨君进得寺门直向后院而去，见后院菊丛坐着藏真，身侧还只棕黄狐狸小犬。藏真正自饮茶，闻得绿竹杨君音声，也不回头，道：“是绿竹杨君到了麽，坐罢。”绿竹说得声：“哥哥好生萧散，我思念你的紧，今儿专来，你知道了也不迎一迎。”藏真微笑了道：“你素日从不介此的，怎生今儿讲究起来，我专待你们来暖寒会的。”说时绿竹杨君已然坐下，见院中菊花犹自浓紫，绿竹奇道：“则菊花好生奇异，冬日还开的花。”藏真道：“则是秋冬菊，便腊月亦浓紫的。”说时往泉溪取溪冰晶莹者置茶炉瓶内，未久水沸，藏真碾茶入瓶，分茗入盏，三人茶饮些时。一时饮毕，绿竹道：“久不闻哥哥笛音，今儿暖寒，不若哥哥横笛一曲罢，我很想听呢。”藏真微笑道，“是绿竹欲听麽，则末我横笛一曲罢。”言毕自怀袖中取出一杆玉笛音声起来，一时风意清寒，泉冰呜咽，笛音中隐隐雪松之意，竟有风云龙虎之变，音过刻时，忽闻于远及近似虎啸之音，山中雪冰皆颤，绿竹不觉寒浸。

    正音律间，一虎忽越过院墙，停于泉溪之侧，不霎时虎侧又多一豹，虎豹若相伴闻音而来，静视藏真。藏真依旧按律而音，虎豹坐于泉溪之侧依音而啸，至音毕啸声亦歇。藏真一曲既竟，放下手中玉笛，自怀袖中取出一银瓶，倒出些粉末置于近侧泉冰处，虎豹相伴走至是处将其食毕，又往泉溪处饮些泉水，就静坐于泉冰处看着绿竹杨君。绿竹惊问道：“哥哥，则末你竟还养虎豹麽？”藏真道：“不过山中寂寞，偶唤其来而已。”言毕又再横笛音起，却若春花初绽，万物皆生，一时深寒似退，俄而宫商音转，又若秋风清朗明月在怀，风声萧瑟菊雨霖铃，音时虎豹前行数步，往菊丛浓紫处伏身微嗅，冰雪似歇，又些时笛音渐杳，息而无声。虎豹闻音亦止，皆蹲伏于地，望藏真若依依不舍意，藏真收了玉笛向虎豹望去，虎豹若知其意，起身行至藏真身侧，虎犹自以头微蹭藏真，藏真乃轻拍其头道：“还好生去罢。”虎豹闻言而止起身长啸跃过院墙向山林而去。

    绿竹见虎豹皆去，与藏真言道：“往西山则些次，才见哥哥养的虎豹，怎生以前未见？”藏真说得：“也数年了，皆以笛音唤之，只因你来皆未横笛，故此不知。”绿竹又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专瞒我的。哥哥，另我今次给你专带的小礼，你且看看还中意否。”说时自怀袖中取出小银片子，递与藏真。藏真道：“怎麽绿竹还有礼送与我麽，我且看看。”藏真看时见是一小小熏香用银片子，不过寸余大小，素而无纹，倒甚精致，就微笑收至袖中了。

             石红梅  字（2014-2-15，晴，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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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石红梅 发表于 2014-2-15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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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六 弈棋

    三人静坐茶饮，坐得刻时，雪意渐浓，还是杨君道：“早闻藏真棋艺精湛，无有人及，甚欲请教，未知今日如何？”藏真正欲开言，绿竹抢言道：“哥哥棋艺自然无人能及，若是，杨君必输无疑。”藏真微笑道：“则末还未下就先伏笔麽，然则下下无妨。”言毕往屋舍取来弈棋之具，藏真杨君就便对局，绿竹坐于局前观之。棋至中盘杨君渐汗，绿竹在侧筹算，知杨君必将输次，藏真不过随意而已。绿竹心下大觉无趣，见藏真所豢狐狸犬在侧旁视，遂近前将狐狸犬抱于怀中，狐狸犬不防其近，转身将欲侧边不想正乱了局棋，杨君见棋局已乱，登下释然。还是藏真微笑道：“绿竹要则般样帮着杨君麽，然则杨君棋艺亦上佳矣，日后闲来倒可与绿竹棋局，惟绿竹只爱残局，则般弈局不太喜的。”言罢笑看了绿竹一眼。绿竹红了脸道：“甚麽帮不帮的，哥哥不许取笑。我与他人弈棋也则罢了，只与哥哥下棋最无趣的，从来便无胜算。”说罢也微笑将起来。杨君道：“藏真果然棋力，我确然输了。”绿竹微笑说得：“谁与哥哥弈棋亦左右是输，杨君不必介怀。”

    还说时移刻漏，杨君绿竹不待天黑，辞了藏真，就相伴归家。说来也奇，不过仲冬，竟连下了几日的雪，绿竹畏冷，每日也不去学里，只在房中以精炭取暖。如此又过旬日，隔日就将大寒，杨君着人送了封信，道是——

    数日雪寒，绿竹安否，近雨园有藤结实，颇可以味。明日往接如何。杨君。

    绿竹见翰，只着来人回复曰可，来人自去了。隔日杨君往接绿竹，两人相携，路上犹自风雪。至得雨园，杨君引绿竹至后院一古藤树前，却见藤大于臂，叶似葛花，实似梧桐，略大于杯，花坚可酌。杨君往酒处取来苦藤酒，乃自摘花与绿竹，将酒酌于花中，取实消酒。绿竹试之，觉实味似豆蔻，且兼香美，不觉奇道：“此藤奇甚，冬日花实，且实味似豆蔻，于此苦藤酒甚宜，兼花酌酒，可谓三美，不意世间竟有此藤。”杨君道：“此藤原自西蜀，叶可为酒，花可酌，实则消酒，酒味清苦，实味香美，若煮酒试之，则清淡能味，苦则减之，亦为一奇，西蜀以为宝，不传中土。此株乃我数年前往西蜀得，今冬首实，乃与绿竹同试。”绿竹闻言说得：“既此，不若煮之以试。”杨君乃于院中设具，红炉试煮，不久已成，绿竹试之，果然清中苦淡，不似方才之味。又将实投于酒中，酒味另生变异，亦颇以之。两人庭中赏雪，就便一日。

           石红梅  字（2014-2-19，晴，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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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发表于 2014-2-19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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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 冬至

    不几日又将冬至，越发寒甚，士皆备办饮食，享祀先祖，或红笺互拜，朱衣交衢，庆贺往来，一如年节。街市有卖扑土木粉捏小象儿并纸画，看人携归以为献遗，游人嬉集，观者如织。至日藏真亦归家中，绿竹母于后院置办酒席，绿竹杨君约午后方聚，故早起收拾停当，只在藏真屋内闲散。藏真颇喜清寒，虽仲冬室间薰炉棉帘，然窗犹开一扇，绿竹看藏真时，藏真正自窗前书画，却正画的素梅，奇在花瓣未染，绿竹问道：“哥哥好生奇怪，分明画的梅花，如何花瓣未染？”藏真道：“此消寒图也，专为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故以名之。”绿竹道：“原来则般。”藏真又道：“今儿冬至，怎不与杨君玩耍，是约至午后麽，只是在则里。”绿竹道：“午后方往雨园的，杨君早起家中有事故此。”两人于房中只言些闲事，将午共绿竹母酒席，酒席后约半时辰，杨君至。

    与绿竹母并藏真道辞，绿竹杨君就便出门向雨园而去，一路街市喧哗，人声鼎沸，至得雨园，寒意萧疏，两人围炉煮酒，颇以为乐。薰炉香暖，酒意初蒸，锦帘外风意深寒，时未时已过，窗外一时清雨，绿竹素爱雨，不觉帘外移步。时檐下寒结，檐溜皆成冰条，院中冰叶，绿竹于竹枝上取些冰条看玩不已，杨君道：“此冰莹剔，是诚可爱也。”绿竹道：“此素吾所爱，正以其莹剔也，惜惟冬日有此，是颇可憾。”杨君道：“或以水晶琉璃为之，亦可为观。”绿竹道：“固得其形，然其清凛之意真难为者。吾素畏寒，然于此则深爱之。吾亦有一物类此藏之，颇可爱，日后可与杨君观。”杨君笑道：“则末日后往绿竹处往观，看究何物。”绿竹应之。

    两人就便庭中观雨，至雨过方回阁轩，将晚，杨君送绿竹归家，绿竹母早安排下家宴，招呼杨君亦试，杨君就便留下同尝，四人花厅酒饮，酒过几巡薰炉暖意方上饺子以应俗例。杨君举箸且试，只觉滋味鲜香异常，不由赞道：“好鲜的饺子。”绿竹得意道：“则是母亲亲制，自然不同，母亲最擅饺子，此饺以节藕为之，中以菌菇并以五香、花椒诸类佐料酱收，材料看似寻常，然滋味远非可比，一般饺子难免俗味，我向不尝的，只母亲做的方试。哥哥饮食亦甚挑剔，然母亲之味向赞之。”绿竹还未说完，绿竹母道：“哪里那麽些话，不过饺子罢了。”绿竹道：“本非寻常啊，母亲所做菜蔬最妙处是看似皆寻常，然能得灵异。”绿竹语未竟，绿竹母先道：“哪有则般赞自己母亲的，绿竹不许说。”藏真在侧也微笑了道：“偏是绿竹爱说则些实话。”四人言笑不已，不觉将交亥时，杨君见晚归家不提。

                石红梅  字（2014-2-22，晴，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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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发表于 2014-2-22 19:45
越衣金翡翠 之
             藏真绿竹篇

      越衣金翡翠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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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八 腊月

    还说冬至已过，日甚于寒，学里无事，绿竹越发告了假，家中以女红消遣，杨君每常无事便来与绿竹相伴，日子倒甚消闲。不觉便至腊月，街市尽卖韭黄、生菜、兰芽、胡桃者。话说则日正逢小寒，杨君照常来看绿竹，见绿竹家中依例手红，杨君于绿竹身侧看时，却是个锦囊小袋，春叶绿龙纹软缎内衬明黄里布的，甚是精致小巧，杨君不由赞道：“好精致手工，做与谁的？”绿竹道：“是做与母亲的。我前些时见母亲做的锦袋实在是好，便想学来着，昨儿新做了个紫缎小袋深棕黄里的与母亲，现是再做一个，过些时还想着做一个与哥哥的。怎麽杨君觉得还可人意麽？”杨君微笑道：“当真针黹可看，不若绿竹专做一个与我罢。”绿竹说得：“杨君也想要麽，我针黹其实远不若母亲，然好歹是个心意。杨君若真喜欢，日后就与杨君做一个罢。只看看做甚麽颜色软缎方好，不若杨君选选，看要甚的颜色。”说时绿竹便将手边置放各色软缎零料的包袱打开来与杨君看，杨君却道：“我才不要自择呢，偏要绿竹费些心神与我择选方好。”说时笑睇了绿竹一眼，绿竹回看了杨君一眼道：“就是则般样烦人的。也罢，我与你择选就是。”两人自于房中言笑不已。

    却说不觉午饭时辰，绿竹本待留杨君饭罢的，杨君道家中还有些事体，明日再来，绿竹也不相留，就由他自去了。绿竹母遂往绿竹房中看绿竹所做针线，于细处不免较了些回。天寒日甚，后院花草皆已凋尽，惟春日新种的蔷薇竟将花蕾了，是皆称奇的，另翠的就只淡竹，绿竹煮了茶，与母亲闲坐品饮话着家常。正说至藏真近来寒暖，院外却起叩门之音，绿竹就便起身开院门看时，却是一中年仆者，道是与藏真送音书的，绿竹接过封缄去房中取了些脚力钱与他，仆者谢过自去不提。

    还说绿竹拿了封翰进屋递与母亲道：“可是则般巧，才说道哥哥的，哥哥信翰便至了，再没则般准的。”绿竹母也道是巧，两人就便展开信翰看时，却是——

    天寒日甚，母安否。西山近风雪，芜湖城中如何，绿竹想居家避寒矣。儿三日后归。藏真。

    绿竹共母看罢，绿竹道：“哥哥再算不错的，知我畏寒，一定在家伴母亲。哥哥既三日后归，则末我的锦袋也要快些做好与他，他定必欢喜的。”绿竹母亦道：“既此，绿竹先收拾过屋舍，明后日将锦袋做好方是。”说时便与绿竹收拾物件，俟藏真归。

            石红梅  字（2014-2-26，阴，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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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红梅 发表于 2014-2-26 20:04
越衣金翡翠 之
             藏真绿竹篇

    越衣金翡翠 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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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 习字

    话说三日转瞬即过，藏真已自碧山寺归，并带的些百合、香菇诸年节之物。绿竹不见藏真已经旬日，现下藏真归家不免欣喜。藏真俟安排停当，问绿竹道：“绿竹近来家中做些甚麽消遣，可有甚麽物件送与我麽？”绿竹笑吟吟言道：“确是有物件要送与哥哥的，然则就将年节，哥哥可也有甚麽送与我麽，不会没有的罢？”藏真微笑说得：“哪有还未送礼就先要回礼的，绿竹还将物件拿出来方是，至于与绿竹年节之礼，且放心罢，哪年不先备下的，只等几日就是。”绿竹听罢，去自己屋中取了锦袋递与藏真：“则个与送母亲一般样的，只略小些，是送与你置放熏香小银片子的，哥哥看可还喜欢？”藏真接过看时，见是越地软缎，春叶绿龙纹，内衬明黄布里，葱翠间略些秋香黄，针黹是极精致，锦袋宽窄不过寸余，长则倍之，正宜熏香物件。藏真赞道：“倒真不错，绿竹针黹虽不及母亲，然也难得了。妙在经手之物隐蕴福慧，颇宜收藏，正好置放你上回送我的熏香片子的。”绿竹微得意言得：“正是如此说呢，哥哥喜欢就好。”

    还说不几日又逢腊八，街市熙攘，有系细腰鼓．戴胡公头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者，杨君使人传话说家中有事体未及来，说还明日罢。绿竹藏真早起于院内凿冰方尺纳冰窖中，冰以入则固封之。各家均以豆果杂米为腊八粥，绿竹母亦为之，并制腊鱼肉诸物，以备年节。绿竹与母并藏真于家中整忙了一日，至晚方闲些，三人自在屋中席坐闲话家常。薰炉甚暖，绿竹只管依着母亲，绿竹母手内针黹，为藏真新制僧衣，还藏真言道：“母亲不必急着赶制，我旧的还颇可穿，何必则般费心神。”绿竹母道：“你自然是有，然早些备下也好，眼见就将年节，家中总些事体，元夕过后你便回寺，我现做成，你回寺正好带去。左右灯下无事，就做做罢。”说时让绿竹又挑了挑灯花。

    隔日杨君清晨即来，藏真正于屋内修行，绿竹开的院门，杨君进门便问：“昨儿过得可好，我有些事体方没来的。”说时进了绿竹房间，将外氅松了于暖炉边席上坐着，又问绿竹道：“你哥哥可在家麽，我久欲向他请益，只每次往碧山寺匆忙，今儿若在，想请教些墨翰之事。”绿竹言道：“倒是在家，只正自修行，过会子罢。”两人炉边闲谈，约过得半个时辰，藏真来至绿竹屋中，见杨君在，互寒暄了一番。还绿竹先言：“哥哥，杨君想问你讨教墨翰之事呢。”藏真闻言道：“怎麽杨君亦耽于此麽，既此，可为数笔。”绿竹早置备好纸墨笔砚诸物，杨君接过笔正欲用墨，藏真说得：“笔墨贵浓浅得度，故研墨先一功也。”杨君点头称是，藏真俟其将下笔又道：“下笔要意在笔先，绝虑凝神，所谓收视反听，心正气和，则契于玄妙。心神不正，字则攲斜；志气不和，书必颠覆。其道同鲁庙之器，虚则攲，满则覆，中则正。正者，冲和之谓也。”杨君闻言，凝会心神，写了几行《诗经 郑风•野有蔓草》——

    郑风•野有蔓草（《诗经》）
    野有蔓草，零落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石红梅  字（2014-3-1，微雨，于江西九江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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