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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夔詞劄記(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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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7 16:31: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夔詞劄記(續)
秋宵吟
古簾空,墜月皎,坐久西窗人悄。蛩吟苦,漸漏水丁丁,箭壺催曉。引涼颸,動翠葆。露腳斜飛雲表。因嗟念、似去國情懷,暮帆煙草。     帶眼消磨,為近日、愁多頓老。衛娘何在,宋玉歸來,兩地暗縈繞。搖落江楓早。嫩約無憑,幽夢又杳。但盈盈、淚灑單衣,今夕何夕恨未了。
上片秋夜獨坐,直至天曉。從視覺、聽覺錯雜著寫,露腳,露滴。李賀《李憑箜篌引》:“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白石即據此以露腳斜飛指月亮,接以雲表,謂月爲雲蔽。此闋著重表現孤寂的處境,引起和離鄉相似的情懷。這情懷自然是離別相思,下闋就敘寫明白。王荊公詩:“平昔離愁寬眼,迄今歸思滿琴心。”帶眼消磨,正為離愁。衛娘,出李賀《浩歌》:“衛娘薄不勝梳。”未見李詩注本,上海辭書本《唐詩鑒賞辭典》謂原指漢武帝衛后,固亦有據。不如原指衛宣公夫人惠公之母為切。《詩·鄘風·君子偕老》:“鬒如雲,不屑髢也。”朱注:“人少則以髢益之,美則不潔於髢而用之矣。”此謂衛母髪,賀反用之。上文有句:“箏人勸我金屈卮。”衛娘即指此勸酒之箏人。羅隱詩:“衛娘清轉遏雲歌。” 白石所思之衛娘亦即指歌女。宋玉,作者自指。及至歸來,那歌女已他往,仍是兩地縈思。雖與歌女有密約,但其身份不能獨立自主,不足為憑。只有傷心。結今夕何夕,回應上闋。
點絳唇
金谷人歸,綠楊低掃吹笙道。數聲啼鳥,也學相思調。     月落潮生,掇送劉郎老。淮南好。甚時重到。陌上生春草。
金谷原為晉石崇洛陽花園,後人也用以指豪華處。啼鳥實是說人。月落潮生,時光推移催人老。掇送,催逼。元邵亨貞《點絳唇》:“萬里風埃,掇送流年度。”亦此意。劉郎乃自指。又提淮南,不忘那琵琶女。結句變“陌上花開”為生春草,言下之意,仍是“可緩緩歸矣”。
解連環
玉鞭重倚。卻沈吟未上,又縈離思。為大橋、能撥春風,小橋妙移箏,雁啼秋水。柳怯雲松,更何必、十分梳洗。道郎攜羽扇,那日隔簾,半面曾記。     西窗夜涼雨霽。歎幽歡未足,何事輕棄。問後約、空指薔薇,算如此溪山,甚時重至。水驛燈昏,又見在、曲屏近底。念唯有、夜來皓月,照伊自睡。


玉鞭一作玉鞍,作玉鞍是。起三句惜別。繼加申說,大橋小橋當即《琵琶仙》中桃根桃葉。說的是兩姐妹。《浣溪沙》“恨入四弦人欲老”,是彈琵琶。此篇是彈箏。撥春風和移箏可能要合起來看:這兩姐妹都打扮得很美,又擅長箏琶等弦樂。雁啼秋水,喻樂聲之哀怨。柳怯雲松,吳無聞注為腰肢柔軟,雲鬢松亂,甚是。惟柔軟還不如說柔弱。寫女子臨別時沒精打采,無心梳妝。平素打扮美,此時不打扮也美。道郎三句是女子道與郎初見情況。《後漢書·應奉傳》李賢注引謝承《後漢書》:“造車匠於內開扇出半面視奉,奉即委去。後數十年于路見車匠,識而呼之。”《聊齋志異·嬰寧》:“女子露半面來窺。”可為注腳。下闋直至甚時重至仍是那女子說道,情辭哀怨,委婉纏綿。以上全是水驛燈昏中的回憶。此下方是寫現在。仿佛見著伊人就在曲屏後自己睡覺。令人憐惜。此詞上下片一氣貫穿,較為罕見。

玉梅令
疏疏雪片。散入溪南苑。春寒鎖、舊家亭館。有玉梅幾樹,背立怨東風,高花未吐,暗香已遠。
公來領略,梅花能勸。花長好、願公更健。便揉春為酒,剪雪作新詩,拚一日、繞花千轉。

據序,此詞作于范石湖家,石湖方病未出,玉梅背立怨東風,指此。下闋則勸其出去吟賞。拚一日、繞花千轉。逸韻悠然,雖有誇張,大概石湖只是小病。
暗香、疏影
一般讀者都熟,不錄,說者亦多。今只說二句: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少時讀至此,曾懷疑翠尊何能泣,主謂不相搭配。難道也學稼軒“杯,汝來前”人格化?但那是整首詞都這樣寫,很明白,這裏卻突然,不好懂。下句明顯是擬人,卻著一耿字,弄得不順口,何不說鎮?不知詩詞有其特殊語法,介詞常被省略,翠尊句即省對字。著一生硬字,正是夏承燾所稱以健筆寫柔情,為其特色。
水龍吟
夜深客子移舟處,兩兩沙禽驚起。紅衣入槳,青燈搖浪,微涼意思。把酒臨風,不思歸去,有如此水。況茂陵遊倦,長望久,放心事,簫聲裏。      屈指歸期尚未,鵲南飛,有人應喜。畫欄桂子,留香小待,提攜影底。我已情多,十年幽夢,略曾如此。甚謝郎、也恨飄零,解道月明千里。
序雲:“黃慶長夜泛鑒湖,有懷舊之曲,課予和之。”起即點序中黃慶泛鑒湖,黃慶,人名。兩兩沙禽,暗示懷舊。紅衣指荷花,舟行荷花影裏。青燈扣夜泛。《左傳·重耳出亡》:“所不與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有如此水,仿此,誓詞。言思歸之心甚確。司馬相如病免後居茂陵。李義山《寄令狐郎中》:“茂陵秋雨病相如”以相如自喻,此喻黃慶。李白《長行》以少婦自述的語氣寫她思念外出的丈夫盼其歸來,此以長代指黃妻。俗謂喜鵲報喜。馮延巳《謁金門》:“終日盼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小待下省君夫婦。以皆寫黃慶,至我已情多方自述。杜牧《遣懷》:“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略曾如此,謂心情與大略相同。謝郎謂謝莊,有《月賦》:“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
玲瓏四犯
疊鼓夜寒,垂燈春淺,匆匆時事如許。倦遊歡意少,俛仰悲今古。江淹又吟恨賦。記當時、送君南浦。萬里乾坤,百年身世,唯有此情苦。     揚州柳垂官路。有輕盈換馬,端正窺戶。酒醒明月下,夢逐潮聲去。文章信美知何用,漫贏得、天涯羈旅。教說與。春來要、尋花伴侶。

疊鼓,重重疊疊的鼓聲。垂燈,掛燈。春淺,春近。扣序中歲暮聞簫鼓。江淹《別賦》:“送君南浦,傷如之何。”卻恨賦,別固恨事也。官路,俗稱官馬大路。晏幾道《于飛樂》:“曉日當簾,睡痕猶占香腮,輕盈笑倚鸞台。”司馬光《西江月》:“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輕盈本系少婦的姿態,即用以指少婦。古樂府有愛妾換馬,見《樂府解題》。別本作喚馬,與下句對看,更工。王沂孫《眉嫵》詠新月亦:“故山夜永。試待他、窺戶端正。”此處端正如指月,與下句明月重。句法上應與輕盈相對,也指少婦。柳永《晝夜樂》:“其奈風流端正外,更別有、系人心處。”
《琴操》載:昭君,齊國王穰女。端正閑麗,未嘗窺看門戶。可參。據夏譜,此詞夔客紹興作,近海,夢逐潮聲,乃就地取材。結拍又回到懷人主題。此篇略近辛詞,筆法較為放縱。受稼軒影響非僅次、贈數首。
鶯聲繞紅樓
十畝梅花作雪飛。冷香下、攜手多時。兩年不到斷橋西。長笛為予吹。
人妒垂楊綠,春風為染作仙衣。垂楊卻又妒腰肢。近前舞絲絲。


 楼主| 发表于 2010-7-7 16:34:01 | 显示全部楼层
序曰:甲寅春,平甫與予自越來吳,偕家妓觀梅於孤山之西村,命國工吹笛,妓皆以柳黃為衣。詞與序全合,幾可謂序為詞之注腳。惟序云自越來吳,而詞所寫皆越景,豈來吳時追記耶?詞最後二句謂楊柳妒妓之腰肢,人與柳一箭雙雕,而柳尤具人性,十分嫵媚。
角招
為春瘦。何堪更、繞西湖儘是垂柳。自看煙外岫。記得與君,湖上攜手。君歸未久。早亂落、香紅千畝。一葉淩波縹緲。過三十六離宮,遣遊人回首。    猶有。畫船障袖。青樓倚扇,相映人爭秀。翠翹光欲溜。愛著宮黃,而今時候。傷春似舊。蕩一點、春心如酒。寫入吳絲自奏。問誰識,曲中心,花前友。
    角招,招通韶。《孟子•梁惠王下》:“為我做君臣相說之樂,蓋徵招、角招是也。”宋詞或襲其聲而異其辭。
    一開頭便突出傷春。接寫柳,意味著傷春復傷別。先寫自看,再寫記得,由景聯想到同遊之人。人一走,紅梅就亂落,情緒變低了,美景也變衰了。他乘船離開行都臨安,只令人留下回憶。過片湖上遊船,湖畔青樓,還有美女,爭妍鬥豔。頭戴溜光的首飾,額抹喜愛的宮黃。(著,塗抹;宮黃,化妝品。)但自君去後,我傷春似舊。雖春心似酒濃,譜入琴弦也只能自奏,無人識。按序稱與俞商卿遊西湖,夔自度曲,商卿歌之。商卿作吏離去,無復此樂。詞中當亦此意,倘不讀序,則必視為與麗人傷別。
鷓鴣天
曾與君侯歴聘來。去年今日踏莓苔。旌陽宅裏疏疏磬,掛屩楓前草草杯。     呼煮酒,摘青梅。今年官事莫徘徊。移家徑入藍田縣,急急船頭打鼓催。
序略稱:與張平甫自南昌同遊西山玉隆宮,是日為平甫生辰。明年平甫生辰不復來,歌以壽之。按玉隆宮故址即今之西山萬壽宮,祀許真君。真君名遜,晉南昌人.曾為旌陽令。
君侯,張平甫曾宰山陰,故稱。歴聘,杜甫《早發》詩:“薇蕨餓首陽,粟馬資歷聘。賤子欲適從,疑誤此二柄。”仇兆鼇注曰:“舊注:蘇秦、張儀,歴聘六國,諸侯皆以粟馬迎之。”又曰:“言不能抗節高隱,如夷齊之窮餓;又不屑屈己逢人,如儀秦之歴聘。”似與詞意不合。只宜作遊歷訪問解。旌陽宅,傳說舉家仙去,其宅為觀,至宋,稱玉隆觀。有楓,旌陽曾掛屩(草鞋)其上。換頭煮酒摘梅,既是說去年,也是說今年,作過渡,極妙。徘徊,遲疑,莫徘徊與徑入呼應,促其下決心,不要留戀官事。杜甫《去矣行》:“未試囊中餐玉法,明朝且入藍田山。”仇注:“餐玉藍田,蓋將托之以遺世矣。”結二句更是催其歸隱。無案牘之勞形,亦養生之一法,故以此為之壽。與恭維祝人壽者大異。
阮郎歸
紅雲低壓碧玻璃。惺憁花上啼。靜看樓角拂長枝。朝寒吹翠眉。     休涉筆,且裁詩。年年風絮時。繡衣夜半草符移。月中雙槳歸。
紅雲是荷花,碧玻璃是湖水,惺憁是鶯,長枝是柳枝,翠眉是柳葉。詞人喜用代詞於此可見。補充說明:元稹詩:“燕巢才點綴,鶯舌最惺憁。”惺憁原是鶯聲,即以代鶯。換頭是說口占。繡衣是繡衣直指之省,稱檢察官。符移是公文,指夜半禁遊之禁令。所以即歸。序稱為張平甫壽,是日同宿湖西定香寺。據載杭州西湖有此寺。全篇只記西湖夜遊,又一首才祝壽。

旌陽宮殿昔徘徊。一壇雲葉垂。與君閑看壁間題。夜涼笙鶴期。     茅店酒,壽君時。老楓臨路歧。年年強健得追隨。名山遍遊歸。
    此篇應與《鷓鴣天》“曾與君侯”序及本文參看。首句便是序稱與張平甫同遊西山玉隆宮。雲葉,樹木之密葉。笙鶴期,期望旌陽許真君像王子喬吹笙駕鶴而歸。換頭即序是日即平甫初度,因買酒茅舍,並坐古楓下。老楓即掛屩楓。年年,由昔及今以至將來,承轉得非常自然。至篇終方是最好的祝壽詞。
     齊天樂
     此篇詠蟋蟀,亦膾炙人口者。不必錄。說者甚多。今只說兩點。一、序謂蟋蟀“善鬥,好事者或以三、二十萬錢致一枚,鏤象齒為樓觀以貯之。”此乃太史公筆法,寓褒貶於敍事之中。二、“豳詩漫與。”沈祖芬《宋詞賞析》謂“其病在與下文不連“。吳調公說是故作騰挪,虛拓一筆。表示了受《七月》的觸發,即景填詞(見《唐宋詞賞析辭典》)。按《七月》云:“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蟋蟀入我床下。”只表示時序之推進,並無寓意。词谓世間兒女捕捉蟋蟀,只是好玩,不知此亦有關國家大事,這笑是苦笑。又蟋蟀所在,露濕銅鋪,即在宇,苔侵石井,即在野。籬落亦在野。似只寫實,實是據典。渾化無跡。
慶宮春
雙槳蓴波,一蓑松雨。暮愁漸滿空闊。呼我盟鷗,翩翩欲下,背人還過木末。那回歸去,蕩雲雪,孤舟夜發。傷心重見,依約眉山,黛痕低壓。    采香徑裏春寒,老子婆娑,自歌誰答。垂虹西望,飄然引去,此興平生難遏。酒醒波遠,政凝想、明璫素襪。如今安在,唯有闌干,伴人一霎。
此詣梁溪(無錫)經吳松所作。蒓波松雨,點明地點後,即突出一愁字。呼我盟鷗三句,是身世之愁。白石一生未仕,似隱士,與鷗為侶,可又終生依人,又非隱。故鷗欲随聲飛下,卻又背我而去。人也可自稱。盟和背非率意落筆。那回歸去至上結,是懷人之愁。前三句是回憶五年前攜石湖所贈侍女小紅歸吳興過此地(見序及夏譜,下同)。後三句回到現在。有人說此詞是懷念小紅,且此處又說重見,似是。依約眉山,黛痕低壓,固是寫景,亦是懷人。但這是愁苦之容,非“小紅低唱我吹簫”(《過垂虹橋》)的魚水之歡。原來他又想起了另一人,即合肥那個戀人。就是這年初,他在合肥和戀人分別,她“釵燕籠雲晚不忺”(《浣溪沙》),滿臉愁雲,眼前仿佛見著的黛眉低壓正與之相似。思路是由新歡聯想到舊好。這年冬,在無錫還想去合肥,寫了《江梅引》。對她是念念不忘。下闋寫起采香徑好像是突然轉換,其實是相距不遠。舟還需往前行,就更與采香徑近。此時是冬而此云春,可見此乃嚮往之辭。他想去那裏歌舞一番,又恨無誰應答。西施與宮娃固早已作古,但同伴三人皆工詩,怎無人應答?蓋無愛侶耳。其實仍是懷人,是別離之愁。垂虹是吳江利往橋上一座亭,其西即太湖。像范蠡攜西子扁舟遠引,乃平生所願。可是這只是醉夢,醒來凝想,西施安在?自己所愛之美人又何在?身世之愁與離別之愁渾然莫辨。有謂明璫素襪指小紅者,那怎會而今安在?顯誤。下二句甚明,不贅。
江梅引
人間離別易多時。見梅枝。忽相思。幾度小窗幽夢手同攜。今夜夢中無覓處。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濕紅恨墨淺封題。寶箏空,無雁飛。俊遊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暉。相約扁舟,心事已成非。歌罷淮南春草賦,又萋萋。飄零客,淚滿衣。
    《诗》云,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離別易多時也。在此區間,忽見梅枝,引起相思,其人不俗。又曾幾度夢中攜手。今夜夢中不見,徘徊在相思,睡覺在相思,全神貫注,被寒不覺,愛得多深。寫成相思信又無法投寄。舊遊處又空有回憶。想去淮南相見也未去成。唱罷淮南“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的歌詩,尤其傷心。詞淺情深,無一浮泛之詞。
鬲溪梅令
好花不與殢香人。浪粼粼。又恐春風歸去、綠成陰。玉鈿何處尋。     木蘭雙槳夢中雲。水橫陳。漫向孤山山下,覓盈盈。翠禽啼一春。
殢香,迷花。許渾《送別》:“莫殢酒杯閑過日。”殢,迷戀也。下句省惟與。言好花不與迷花人在一起,只和流水同在。又恐春歸花落盡。實即“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擴展。又聯想到還怕自己迷戀的那個人也離去了,再也找不著。這又可很自然地轉入下闋。夢這指的是回憶。盈盈雙關,指水,也指美人。古詩:“盈盈一水間。”又:“盈盈樓上女。” 有謂夔此時家在杭州,釋玉鈿引太學生俞國寶:“明日重攜殘酒,來尋陌上花鈿。”這可能暗示家在行都,後寫孤山則是明說。
浣溪沙
花裏春風未覺時。美人呵蕊綴橫枝。隔簾飛過蜜蜂兒。     書寄嶺頭封不到,影浮杯面誤人吹。寂寥惟有夜寒知。

剪剪寒花小更垂。阿瓊愁里弄妝遲。東風燒燭夜深歸。     落蕊半粘釵上燕,露黃斜映鬢邊犀。老夫無味已多時。
此詠臘梅。開在春前,故春風未覺。晁補之臘梅詩云:“越使可因千里致,春風原自不曾知。”美人或即羅浮仙子,或泛指殢香人,俱通。對綴于梅枝的花蕊呵之使暖。陸凱折梅寄范曄,宋之問過大庾嶺詩:“明朝望鄉處,應見隴頭梅。”鄭谷梅詩:“何言落處堪惆悵,直是開時也寂寥。素豔照尊桃莫比,孤香黏袖李須饒。”皆善於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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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7 16:36:29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安石《春夜》:“翦翦輕風陣陣寒。”剪剪,寒氣侵襲貌。臘梅正是寒花。弄妝當指作壽陽公主梅花妝。陳後山《臘梅》詩:“北風驅雪度關山,把燭看花夜不眠。”落蕊二句細緻描畫弄妝,極香豔。後山又有詩云:“我今嚼蠟已甘腴,況此有韻蠟不如。”反用之,以適合老年人心情。
浣溪沙
雁怯重雲不肯啼。畫船愁過石塘西。打頭風浪惡禁持。     春浦漸生迎棹綠,小梅應長亞門枝。一年燈火要人歸。
此歲末過吳松作。石塘在蘇州,過石塘即吳松。行舟中,濃雲密佈,風浪大作,很受折磨。旅途固然辛苦,但春季即將來到,離家一年家裏人正在盼其歸來,想到這些,一番擔驚受怕之後心情漸漸轉好。亞門,將有門高。
鷓鴣天•丁巳元日
柏綠椒紅事事新。隔籬燈影賀年人。三茅鐘動西窗曉,詩鬢無端又一春。    慵對客,緩開門。梅花閑伴老來身。嬌兒學作人間字,鬱壘神荼寫未真。
首言按習俗進椒柏酒以點元旦,舊時代元旦開門一般都在天亮前。持燈出門敬神,遇人則互道恭喜。作者開門晚,只是隔籬望見。相傳毛盈三兄弟學道成仙。三茅觀在句容,據《臨安志》當地亦有三毛堂。無端寓感歎,妙。老了,無心應景,仍如平時賞梅。教嬌兒寫人間字,不是神仙字,不是鬼畫符,是寫能捉鬼的神荼鬱壘,卻寫不像。頗有興味,亦見舐犢之情。
又•正月十一日關燈
巷陌風光縱賞時。籠紗未出馬先嘶。白頭居士無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隨。    花滿市,月侵衣。少年請事老來悲。沙河塘上春寒淺,看了遊人緩緩歸。
巷陌觀燈時,富貴人家很豪華,有紗燈寶馬,眾人前呼後擁。他只有一個騎在肩上的小女跟隨,很寒酸。花當指花燈,寫燈僅此一句,看燈更是看人。年輕人愛熱鬧,勁頭很足,自己當年何嘗不是如此,而今就只剩悲哀。少年情事老來悲,饱含身世之感。沙河塘,杭州街名。
又•元夕不出
憶昨天街預賞時。柳慳梅小未教知。而今正是歡遊夕,卻怕春寒自掩扉      簾寂寂,月低低。舊情惟有絳都詞。芙蓉影暗三更後。臥聽鄰娃笑語歸。
天街点明行都。元宵前放花燈為預賞,昨有預賞,因未聞知,未觀看。今日元夕,一定有燈,卻不去觀看,怕春寒,實更怕心寒。想起北宋汴京燈夕的繁華,不禁有滄桑之感。直把杭州作汴州,更不忍目睹。《絳都春》詞“融和又報”就是反映汴京元夕放燈盛況的,見《草堂詩餘》。芙蓉,此处是蓮花燈。吳注引陸游《元夕有感》詩:“芙蕖紅綠亦參差。”可證。下首注红莲引欧阳修《蓦溪山•元夕》词:“纤手染香罗,剪红莲满城开遍。”更明确。
又•元夕有所夢
肥水東流無盡期。當初不合種相思。夢中未比丹青見,暗裏忽驚山鳥啼。     春未綠,鬢先絲。人間別久不成悲。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
首言肥水,明所憶者為原在合肥之人。水流不盡,正如別恨無盡。故不如當初不曾相知。今又夢見,不如畫像清晰,而且忽然天即放亮,被鳥聲驚醒。梦中人就不见了。王安石詩:“春風又綠江南岸。”今尚元夕岸尚未綠,而髪已先白,古诗“思君令人老”也。人間別久不成悲句,要特別注意人間二字,常人別久逐漸淡忘,誰教我忘不了,誰教二字極沉痛。歲歲應別久,尤其在這華燈盛放金吾不禁的元夜,不僅我在想她,她也一定在想我。愈見相愛之深,相思之切。元夜詞最著者,歐陽修《生查子》,辛棄疾《青玉案》,此篇風情與之相近,殆可鼎立而三。
又•十六夜出
輦路珠簾兩行垂。千枝銀燭舞僛僛。東風歷歷紅樓下,誰識三生杜牧之。    歡正好,夜何其。鼓聲漸遠遊人散,惆悵歸來有月知。
    吳自牧《夢粱錄》有“至十六夜收燈”之記載。華燈最盛的元夜不出(見前篇),次夜收燈才出,大概是由於昨夜有所夢吧。词起首二句寫行都花燈盛況。東風句化杜牧“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即喻其所夢者。誰識句則明以杜牧自喻,蓋同是“落魄江湖”。惟是伊人不在,紅樓美女雖多,誰為知己!懷人之中,兼及身世之感。下闋燈罷獨歸。兩結互相照應。《浣溪沙》“春點疏梅”阕亦記收燈夜出遊,“蜜炬來時人更好,玉笙吹徹夜何其。東風落靨不成歸。”遊興多高。與此恰成對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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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8 12:54:48 | 显示全部楼层
仰翁于白石词解得甚细,正宜后辈学习也,先搬回家去,再慢慢研读,这里拜谢仰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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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22 18: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仍望了了兄多提意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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